《济公入党》
--敬事房都歇业了,还有人在噶蛋
胡秋林
有一类人,喜欢在时代的尾巴上大喊:“我来啦!”
就像敬事房都歇业了,还有人脱了裤子上门申请噶蛋;
就像天都亮了,褥子都晒了,他却一边裹着被子一边喊:“要尿夜壶!”
这不是悲壮,这是滑稽;
这不是忠诚,这是迟钝到令人感动的求生本能。
一、戏散了,演员还在候场
92岁的游本昌——在人人都在退群、装死、转向的年代,义无反顾地选择“入党”,理由是:“我入的是灵魂之党”。
多么高贵的说法,多么热烈的表演。
只是他没发现,台下已经没人鼓掌了;
他的“入党仪式”,像是一个脱光衣服站在公交站台上的人——以为在等车,其实在表演。
一生都没排上队,最后却买了张黄牛票,还是张假票。这不是信仰,这可能是误点了。
二、天亮了,还想当夜壶
他们总说“晚节不保”,可你得先有个“节”才好保。
入党的这口气,像极了把酒倒进空瓶——声音很大,其实什么都没装进去。
他们说这是“灵魂的归属”,但真正的灵魂,早在1949年的坟场上消散了;
他们说这是“信仰的延续”,但真正的信仰,是敢在该说话的时候张口。
现在说话?
像极了一个老人在村口说:“我小时候就想参加长征,可惜红军走得太快。”
——不怪你,是你追得太慢,只是你今天穿着新军装来追忆历史,就有点想蹭几个窝头了。
三、制度的晚霞,照不亮个人的余晖
当信仰变成表态,表态变成投名状,投名状再变成墓志铭,
你就知道,这一切不再是“入党”,而是“避难”。
晚年的入党者,不是革命者,而是“编外的人质”。
他们入党的不是现在的党,而是记忆中那个还没有塌陷的舞台;
他们投靠的不是组织,而是衰老恐惧中还能捧着的一份确定性。
他们不是认同,而是胆怯;不是拥护,而是想趁着最后一口气,给人生写个总结句号。
他们害怕一生“自由自在”,最后落得个“历史虚无”;
他们更害怕:一生没蹚浑水,却被划进“异议人士”的列传。
四、历史的结尾,总有人抢戏
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最后一次发生。
游老登的同侪,七年前以83岁高龄加入社团的牛犇,也演过这个戏码,老江湖宣誓前湿润不已:“此乃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入社接引人是中南海天上人间曾经的头牌秦怡。
历史的余震里,总有人抢着吆喝余音。
也许他(她)们忘了曾经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发出的噼啪声响。也许他(她)们本就是受虐型体质,不被滴蜡掐脖子难以到达高潮。
但历史不会失聪,秦小姐的闺蜜兼邻居上官云珠在那个夜晚跳楼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声音,《沙家浜》的阿庆嫂言慧珠自缢在自家厕所里的绳子发出的吱呀之声,和艺术家严凤英被逼自绝于人民后领导将其开膛破肚搜寻的“发报机”的滴答声,是永不消逝的电波,会永远回荡在历史的回音壁。
但历史就是这样吊诡的循环。
世界永不缺乏斯德哥尔摩重症患者,这些人在时间的拐角处大声喊话,想证明自己是最后一批信徒,比如游老登儿,比如牛老登儿,比入千千万万个家庭里的家长老登儿们;
但他们不知道,自己像极了悼词里突然坐起来的尸体——
你说这动情吗?当然;
你说这可怕吗?也不是;
你说这喜感吗?极其。
钝感者的高光,总是来得最晚
游本昌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
只是他的那一声“我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像极了:
• 战场上的哨兵收了枪,他才拿出望远镜说:“敌人在哪?”
• 一家快倒闭的理发店,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顾客说:“我来剪革命发型。”
• 人家都下班了,他却穿着制服,往前台递简历。
这不是忠诚,这是命运的误读;
这不是信仰,这是老登的时代性幻觉;
这是一个做人悲催,参佛不透,吃翔不热的人在生命尽头做出的选择,仿佛是:
“我终于想明白了,但历史已经不需要我明白了。”
总结一句:
“敬事房都歇业了,还有人噶蛋;天都亮了,还有人尿炕。”
这是灵魂的迟到,是信仰的误投,是一个丑角终于活成了丑角的故事。
而我们呢?
我们站在旁边,看他脱裤子喊“我要进党!”
我们说不出责备,也说不出敬佩,
只能摇头叹息:“你走的太晚,墙已经倒了。”
胡秋林
2025年7月1日星期二